第123章 同学(1/2)

狸花猫嘴里的人体组织正在检验,法医告诉她,最快要明天才能拿到结果,同时,她拜托法医对现场的血迹进行检验,确定其中是否含有某种成分。

在沈家小院附近,郁棠注意到了一个戴着厚厚眼镜的女生。

女生自称容婧,曾经是沈玉树和沈嘉则的同学,看见郁棠在调查沈玉树的案子,容婧表示自己有话要说。

送上门的人证,郁棠当然不会拒绝。两人在小镇的青石砖上散着步,走到河边,容婧摘下眼镜,看向这个模糊的世界,她脸上的神情渐渐变得迷惘,其中还夹着脱离舒适圈的愉悦。

凉风扑过,眼泪涌出,郁棠的脸在她眼中模糊成一个圆形的物体,她看不清郁棠脸上的表情,更无从分辨郁棠此刻的情绪。

容婧轻声说:“我近视十年了,因为近视,我无法离开这副眼镜,这个世界的一切美好在我眼中都成了边缘不清晰的,只有轮廓的虚影。这副眼镜是连接我和这世界的唯一的桥梁,我希望,我能看见更清楚明亮的世界。”

虽然女生的话和她想知道的毫无关联,不过,容婧是个感情敏锐的女生,郁棠想。

“对于我热爱的东西,这副眼镜所给予我的东西远远不够,我想知道更多。”

人类能看见枝上的鸟,却无法分辨它翅膀上抖动着的是哪一根羽毛,能看见磅礴的云海,却无法说出它究竟是在哪一刻生出诡谲的变化。

人类的遗憾,和人类的贪婪一样,永远都是无穷无尽的。

郁棠想,羡慕别人拥有的而自己没有的东西,这是人的本能,但遗憾之后,他们依旧要作为带着缺陷的个体活着。

“你注意过清晨时在树枝间门跳跃的鸟雀么?你见过日出时磅礴的云海么?这些东西,我都会看见,但使我痛苦的是,沈玉树没有办法再看见这些了。”

郁棠同情沈嘉则幼年的境遇,但她能分清幼年的凄惨和成年后的残忍是两回事,一个shā • rén的凶手,哪怕他有着再凄惨的过往,这并不影响他的有罪,在漫长的时间门里,他有很多机会去做一个不一样的人。

许多人都曾体会过那样的痛苦,但不是所有人都会成长为自己所厌恶的人。

“在你的眼里,沈嘉则是怎样的人?沈玉树又是怎样的人?”

“沈玉树就像他的名字一样,是芝兰玉树般的人,而沈嘉则,他就是个彻头彻尾的混蛋,捉弄同学,往同学的抽屉里放死老鼠,虐待流浪猫,什么坏事他没做过?”

“听起来你似乎深受沈嘉则的害,对他怨言颇多。”

“虽然沈嘉则没往我抽屉里放死老鼠,但是我知道,所有说过他坏话被他知道的人,第一天抽屉里都会出现一只老鼠。”

“也就是说,是你们先说沈嘉则坏话?并且,你们并没有沈嘉则是放死老鼠的人的证据?”

“除了他还能是谁?在他到我们班之前,我们班一直很和谐,而且所谓的坏话,不过是说他普通话发音不标准,写字不好看,他本来就比不上沈玉树,不是吗?”

“没有证据就做有罪推定,未免太过武断。”

“有个词叫见微知著,”容婧戴上眼镜,她的情绪都被掩藏在厚厚的镜片之下,她说,“你怎么帮沈嘉则说话?”

见微知著?郁棠愣了愣,的确有见微知著的说法,但这个词常常假定主角拥有一定的能力。

在遇见某件事时,人们常常会试图从具体事件中抽象出事件的脉络,但人和人的抽象能力是千差万别的,在抽象的过程中,许多重要的细节,诸如填充人物性格的骨肉、推动情节发展的矛盾,也会被剥离。

故而,哪怕同样一个故事,在一个人笔下会变成一本狗血俗套的三流小说,而在另一个人的笔下却是兼具讽刺与文学性的艺术。

沈嘉则究竟是怎样的人呢?

不同的人似乎会有不同的答案。

她不由地想起宋今朝,那个因为被污蔑出轨而被愤怒的妻子杀掉的可怜男人。

“替死者雪沉冤,为生者开太平。”郁棠轻声说,“这就是我认为的,当Hunter侦探的意义,更因为这样,所以真相在被公布前,一切疑点都有必要被反复斟酌,不是么?”

“如果让我来处决沈嘉则,我一定会把他千刀万剐,你为什么要替这样的人主持正义?你身为侦探的正义感,不能用到其他人身上去么?”

“人是感性动物,因此,在感性的时候,人不适合做法官。另外,我分析犯罪是为了减少犯罪,而不是为了替犯罪分子脱罪。”

如果她确定沈嘉则是shā • rén凶手,她当然不会手软。

“从他实施的犯罪行为来看,他是一个坏人,悲惨的过往经历并不掩盖他的本质,他是沈家夫妇的亲生儿子,可是性情却像他那个坐牢的养父,是不是很讽刺?拥有不幸的童年固然值得同情,但我以为,在拿起屠刀挥向沈玉树的那一刻,沈玉树对他那么好,他却狼心狗肺,他早已经丧失了所有被同情的资格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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